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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因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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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因為我

扁音雖因司空歲的抵抗而頭疼, 卻也作了回答:“因為我本身就是東宮的人。”

“你方還說你是扁家人。”

扁音蹙眉看他,執明燭靠案,這方道:“並無沖突, 不是嗎。”

司空歲審視看她,再道:“扁家棄子?旁支?暨微聖人門下叛徒?”

扁音無可奈何地笑一下,道:“不, 我是嫡系,為暨微聖人關門弟子。”

“不可能!”

蒼南扁家是有著四百年名望的聖醫世家,在江湖世家之中獨成一脈, 九息藥谷谷主暨微聖人是天下第一聖醫, 她若是此等身份, 平日都是被供著求著的, 怎會與朝廷東宮有瓜葛,甘居鵲閣為臣。

“我父親是扁家家主扁常仙,我母親是蜀州金家聖手之女,我為蒼南扁家嫡系三十一代嫡長女,我現在每年還回九息兩月靜修。”

司空歲聞此更覺荒謬,蒼南扁家傳主不論男女,只為嫡系,嫡長皆是下一任家主, 扁音既是嫡系嫡長女,又是暨微聖人之徒,怎會來鵲閣!

“我可以理解, 在江湖人看來, 只有沒有出路的棄子, 貪圖榮華權勢者,才會依附權貴甘為人臣, 但我確實不是被扁家舍棄之人。恰恰相反,我是靠爭靠自己,贏得這個機會的,我入東宮並非被迫,也不是走投無路,我能入東宮,是因為我是扁家這一輩最出色的傳人。”

扁音並未說及,自百年前扁家便與姬家有盟約,只要姬家有所需要,扁家會不惜一切相助,以還報姬家供養之恩,而在她這一輩開始,扁家與姬家的盟約變為嫡系一人入東宮,效忠於長孫曜。

司空歲嗤笑一聲,語氣不明:“扁家竟也舍得,你為何不留在扁家?”

只要留在扁家,扁音必然是下一任家主。

“因為成為東宮培養的醫者,得到的見面禮,就是入暨微聖人門下,這是我畢生所求,東宮能予我,我自當不惜一切抓住這個機會。”

司空歲聞此只覺扁音滿口胡言,東宮要暨微聖人收,暨微聖人便收?

“不合常理是嗎?”扁音自看得出司空歲的不可置信,“如果我告訴你,東宮一年供與九息藥谷藥草三十六萬擔,神花靈草三千六百株,靈獸又三千六,作為供養還報之恩的條件之一,是暨微聖人需要收下東宮的人為徒,你還覺得不可能嗎?

“一年裏頭,也許會有數十人在求醫之時獻上一兩株百年數百年的人參靈芝或是天山雪蓮,又或有數百人以千金相求,但只有東宮,有足夠的財力和權勢每年供予九息數十萬擔的藥草,以及數以千萬的金銀。

“我師父是聖人,他心懷悲憫施恩天下,但為醫者救人,也需要金銀藥材,不是兩根銀針就夠的,九息醫者數以萬計,貧苦者於九息求醫不收診金藥錢,師父收東宮的藥和錢,救死扶傷,歸根究底,還是借東宮之力救濟天下。

“這於東宮來說,是令天下安穩的手段之一,但不管東宮是以何為目的付出這些,於遭受苦難的世人來說,都是好事,不是嗎?

“再者,在鵲閣我能接觸到天下所有可得與不可得的藥、毒、聖物,這樣的事,沒有醫者能拒絕。你應當明白,這世間有很多東西是無法用金銀得到的,但權利卻幾乎可以得到所有東西,無上權利更是如此。

“我能在鵲閣得到滿足我作為醫者的追求和好奇,我供職於東宮,忠於太子殿下,相對的,我從太子殿下那得到研習一切聖物神藥的機會,是公平的。”

“這些都是可以說的?”司空歲眸色微變,身形晃動退後一步。

扁音聳聳肩,無謂道:“外間雖不知東宮與九息之事,但這沒什麽不能說的。不要輕看你在東宮看到的任何一個人,能走到太子殿下身旁者,沒有一個是多餘的無用之人,更沒有被家族所拋棄者,我們都是各自家族最為出色的傳人。

“我們忠於太子殿下,並非是我們攀附權貴,貪圖榮華,我們只是還報太子殿下予我等的供養恩情,在大周所能接觸到的最頂尖的醫學武學,都在皇族,不是嗎?太子殿下與我等來說是為明主。”

“你想知道的,我都說完了,現在該輪到我了。”扁音覆在明燭的指尖輕扣,看著司空歲再道,“為什麽拒絕我剝取你身上的儡魔。”

“對此,無可奉告。”

扁音皺眉看他:“這只蠱對你沒有好處,只會令你受制於人,甚至是死在種蠱人手裏。”

“如果我要取這只蠱,我早便取了,這是我自己所接受的。”

扁音意外看司空歲,沈默片刻後,擡指掐斷燭火,一息青煙飄散。

司空歲身形稍松,再問:“你會如實向長孫曜稟告我的情況?”

扁音答:“是。”

她開口再問:“司空先生師從哪位聖人?”

“無可奉告。”

扁音皺起臉,看司空歲那張吐不出話的臉,無可奈何。

“鵲閣神羅果和浮棠還有多少?”

陳炎已經與扁音說及,司空歲知道長孫曜身懷長生蠱,司空歲既也為拔尖的醫者,自然知道神羅果和浮棠對長生蠱的效用,故而對司空歲問起神羅果和浮棠之事,她並不意外。

她啟唇,淡聲:“無可奉告。”

司空歲斂眸看她,再問:“東宮有幾顆長生蠱。”

扁音蹙眉道:“我認為這種事不必再問我,長生蠱世間僅此一顆。”

“沒有例外?”

“以我所掌握的來說,沒有例外。”

“司空先生。”

扁音執起帶來的明燭,她轉身向石門行幾步,又驀地一停,回首向司空歲。

“僅憑你一人之力無法與大周儲君相抗,你現在所做的事,真正傷害的是太子妃。”

“你真的要為了一顆長生蠱,傷害太子妃嗎?”

“你所灌註在太子妃身上的心血,你為太子妃的每一次謀劃,我都能從太子妃的經脈與血液中看到。”

“你明明那樣珍重她,怎會忍心如此傷她。”

“司空先生。”

*

“回稟太子殿下,臣已查明,司空歲身上種有兩蠱,一為儡魔,儡魔含劇毒,用於控制折磨人,種蠱人若操控母蠱,會令中子蠱者痛不欲生,也能殺死母蠱取中蠱人性命。

“司空歲身上另一只蠱,臣無法辯知,司空歲身上除卻儡魔蠱毒,還有兩道不明毒素,這兩道不明毒素也許是司空歲本人用於修習之藥,又或是另一只蠱的毒素。

“臣無法確定司空歲身上的另一只蠱是否含毒,是否會傷司空歲身體,但這只蠱相對很平和,並不似儡魔那般咄咄逼人,這只蠱也許便是太子殿下所說同生蠱。”

扁音將司空歲情況述來,最後補充再道:“從司空歲身上的蠱毒來看,這兩只蠱或是其中儡魔不是最近才種下,應當有很長的時間了。”

長孫曜神色不明:“大概時間有嗎?”

扁音說了個極為模糊的範圍:“五年以上,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

陳炎神色越發凝重,這個時間非常可怕,哪怕只是五年都是不敢設想的,種蠱人到底是誰?他想到長孫無境,卻不敢再深想半分。

這個人若是長孫無境,那這背後的真相將是他無法想象之事。

不,絕不可能是長孫無境。

如果真是長孫無境,那司空歲豈不是……那長明……

長孫曜面起波瀾,再問:“可否剝取儡魔,令子蠱引出種蠱人手中母蠱。”

“除非是在非常近的距離。”扁音稍一停頓,“十丈之內。”

“同時種蠱人身上帶有儡魔母蠱,剝取的蠱蟲才會飛向母蠱,但蠱蟲剝離宿主身體只能養三日,雖然也可以在剝蠱四個時辰內重新種回,但也只能重種一次。種蠱人如果用玄鐵制的容器裝母蟲,蠱蟲也不會與母蟲有所感應,還有便是,蠱蟲留在司空歲體內,只要持蠱人沒動母蠱,司空歲也不會有異樣,此外,”

扁音神色稍凝重,再道,

“司空歲已經明確拒絕臣剝蠱,臣若強行剝蠱,司空歲可能會做出更為偏激的行為,臣不建議現在強行剝取儡魔,臣嘗試過問詢司空歲,司空歲拒絕回答。”

她與司空歲的談話,幾都是她在說,司空歲大多時間都是沈默的,他並沒有回答她什麽。

長孫曜暫且打消了對儡魔的處理:“另一只蠱完全沒有辦法辯清?”

扁音面上少見露出幾分難色:“臣無法確定,現下或許還有兩種辦法可以一試。一、剖開司空歲的身體,臣可以確保儡魔不會取司空歲的性命,但臣不了解司空歲體內另一只蠱,很有可能剖開司空歲的身體後,找不到另一只蠱,還會要了司空歲的命……”

陳炎知這必然是不行的,因為長明,長孫曜不會冒險,長孫曜不會令司空歲死在自己手裏,還會在必要的時候救司空歲,果不其然便聽長孫曜否決。

“沒有十足把握之事不必說。”

“是。”扁音低首應是,這便更為猶豫,不好說及另一種辦法。

“退下。”

扁音聞言一頓,倒沒有想太久,便明白過來,行禮罷悄聲退下。

陳炎一頭霧水,扁音說有兩種辦法,還有一種扁音還未說。

長孫曜視線略在陳炎苦想的臉上停留兩息,淡淡開口:“是孤的母後。”

陳炎這方恍然,雖說醫毒不分家,但蠱毒與單純毒物相差還是很大,扁音修習並不以蠱毒為主,又或者說,這京中似乎也沒有以修習蠱毒為主的大家。

不過姬神月早年因長生蠱對蠱毒之流有過不小的興趣,以姬神月之身份和天賦,只要姬神月想,姬神月所能接觸和所修習的內容便是旁人遠不能及的。

故而除卻九息,南疆各族蠱毒之物,姬神月都有所了解,不說大周第一人,姬神月怎麽說也是一只手數得進去的,是在這京中最了解蠱毒之物者。

可司空歲這事必然是不可讓姬神月知道的,哪怕只是令扁音以求教為借口,向姬神月問詢同生蠱一二,也會令姬神月察覺,姬神月實在是太過警覺,這事還得再慎重考慮。

陳炎想罷,斟酌問詢:“太子殿下,是否多留司空歲?”

“不必。”

陳炎無法從長孫曜那張又恢覆冷漠,並無情緒流露的臉上看出長孫曜到底是什麽心情,長孫曜總是面無表情地處理大部分的事。

他起身,聲音毫無起伏:“按原定處理。”

*

看到出現在雨霧中的紅色身影,顧媖那萬年不變的眉眼才稍稍有了點波瀾,待長明近前,低首垂身,側身讓開,跟在長明身後默聲入了正殿。

連著幾日的陰雨,天越發冷了起來,顧婉因著身體,比旁人怕冷許多,毓秀宮裏已經開始燒地龍,毓秀宮總比旁處熱許多,又因著顧婉吹不得風,殿內窗子都沒有開,空氣幹熱,飲春覺得不甚舒服,顧媖大抵也發現了,喚人將窗子打開。

“別開窗。”長明出聲叫停。

顧媖親去推開一道窗,任涼風灌入,冷淡的面上沒有半分感情,與長明道:“宛嬪已在寢殿睡下。”

飲春不免覺得毓秀宮失禮,來東宮請長明的是顧婉,長明來見顧婉怎可去睡,顧婉既要睡,又何必請長明來,如今正是備著大婚的日子,長明並不得閑。

這方顧媖話音剛落,又自裏間出來幾個懷抱雕花嵌寶箱匣的宮人,依令將匣子置案打開,分別是一套赤金多寶頭面首飾,一套青玉頭面首飾,以及一匣珍珠。

“這些是宛嬪剛入宮時得的賞賜,原是準備給你以後的王妃,如今給你也一樣,她本等著你,但她方有些困倦,便去睡了,她讓我等你,將這些交與你,請你收下。”顧媖道。

她大抵是覺說及是賞賜,長明不會要,但不說長明也該清楚,這樣的珠寶首飾並不是顧家所能有的,那必然是長孫無境先頭所賞,便又再道:“是她的,便不算旁人,她給你備一兩份嫁妝也是應該的。”

長明靜默幾瞬,轉身向外,道:“我去看看她。”

“別去吵她。”顧媖出聲叫住長明。

短暫的沈默後,顧媖向前幾步,立在長明身後,坦然直言:“你心裏清楚,不必再去見她。她沒有睡下,她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見你,所以讓我見你,讓我告訴你,她睡下了。”

飲春對於顧媖的直接有一瞬的楞神,顧媖的身份她是知道的,原是獲封誥命特被準許留在宮中照顧顧婉的,後被長孫曜廢了誥命,又因長明的緣故,以庶民之身留在毓秀宮,顧媖顧婉兩姐妹不單相貌沒有半分相似,性格也是截然不同。

顧媖闔上箱匣,叫宮人遞於侍奉長明左右的宮人,但沒得長明開口,宮人自也不會接下。

長明側身偏眸向顧媖,兩人無聲靜立。

“她既送,你若不收,她心底也難過,就算你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也請收下。”顧媖冷硬的話音始終未有變化。

長明習慣顧媖常年不變的冷意,目光稍稍落在黃花梨嵌雲石座屏後露出的一方素白裙擺。

她低眸收了目光轉身,喚人闔上窗,令宮人近前。

飲春低首垂身至前,依次打開闔起的箱匣。

“……但我也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情收下這些東西。”長明聲音微變,她擡指輕落珠匣,取出一顆珍珠,“這就夠了。”

宮人垂身而退,飲春執傘上前,長明沒再回頭,擡步出了毓秀宮。

殿門闔起,空氣又似初時那般幹熱,令人煩躁,顧媖緩步繞過座屏,眉眼依舊冷漠。

顧婉顫抖抵在座屏,淚珠砸在灼燙的地磚,又立刻沒了蹤跡。

*

夜幕垂落,侍從兩兩而行,點起院中錯落有致的青石石燈,覆又悄聲退出闔起院門,院外檐下方燈搖曳,院內一片靜寂,燈影虛實間,院內並不十分真切,極細微的枯枝斷裂聲蕩進夜風中,並未留下痕跡。

驀地一聲輕吱,緊閉的房門被輕輕推開,一方小小的光明隨著來人,沖淡房內的黑暗。

司空歲倏地斂眸看向房門,搖曳的燈火後是一張並不陌生的臉。

裴修平靜闔上房門,目光自司空歲快速收起的掌慢慢移至司空歲並不甚友好的面上,問:“師父,需要我幫你處理傷口嗎?”

司空歲起身冷冷打量裴修,松開的袖袍垂落掩住傷臂,房內的血腥味濃重的讓人無法忽略,這一刻不管說什麽辯駁之言都蒼白無力。他靜默半晌,才方開口:“我沒事,不要告訴阿明我受傷的事。”

“好。”裴修應聲上前,目光落在案上散落的白紗血布,將那一方血布點燃擲落在冰冷的地磚,這方置放下燈,道,“是長孫曜。”

司空歲面上異色一閃而過,聲音冷了幾分,凝視著裴修否認:“不是。”

裴修看到司空歲眸底殺意,卻是平靜再道:“兩月前長孫曜遇刺,是師父動的手。”

司空歲這一回沒有當即做出回答,他似乎是第一次這樣仔細地看裴修,但裴修卻不是第一次這樣不要命,這張溫和的面上有著叫他極為不喜歡的坦誠和看透

一切後的了然。

“長孫曜知道,是嗎。”

司空歲眸色愈沈,最後只道:“此事無關旁人。”

裴修從司空歲眼中愈發強的殺意看出,他都猜對了,他沈默立了片刻,俯身撐案,撿起散在案上的一枚銀針,將燈芯挑下幾分,房內愈發昏暗下來。

“師父是殺不了長孫曜的,不要再做這種事,阿明知道會難受。”

司空歲以沈默回答他,裴修如何不明白,這便是不應。

他默聲看著燃在火光之中的一點燈芯,良久後方再開口:“師父是否想過,如果長孫曜不測,京中動蕩,阿明必然是最危險的那一個,長孫無境不會放過阿明,姬神月也會要阿明陪葬。

“這裏不是仙河,不是一兩把劍,不是有怎樣的絕世武功就可以保護阿明,如果沒有長孫曜,師父有辦法保護阿明嗎?”

回以裴修的仍是沈默。

裴修看著黑暗中的這一方小小光明,嗓音微變:“如果師父要殺長孫曜,那就必須把長孫無境、姬神月、姬家的人都殺了。”

他擡首看向神色冰冷可怕的司空歲,再問:“可師父有幾成把握可以殺了長孫曜和姬神月,再殺了長孫無境,再屠了姬家?”

司空歲眉眼冰冷深沈,沒有猶豫太久:“沒有可能。”

裴修聲音陡然一凜,質問:“那你為什麽還要動手?你一定要殺長孫曜的理由又是什麽?”

沈默過後,司空歲並無情義地回答:“我的事,與你無關。”

裴修一眼不移地看著司空歲,突然道:“師父,我看到了。”

司空歲斂眸看他,並沒有明白這一句話的更深一層含義。

“你失蹤回到裴家那日,我看到了送你到裴家的那個人。”

不短的停頓後,裴修方再慢慢道:“是長孫無境的人,我曾在長孫無境身旁見過那個人。”

司空歲氣息猛地沈了幾分,倏地錮住裴修的脖頸重抵在冰冷的墻壁,毫不猶豫地收緊力道。

裴修緊覆在司空歲冰冷的指,一字一句艱難再道:“我知道……師父不可能在阿明身陷囹圄時不回來,我更不相信師父是會為了活命……替長孫無境殺長孫曜的人,師父到底為什麽,為什麽一直以來……連阿明都瞞著。”

司空歲沈聲呵斥:“閉嘴。”

裴修愈發困難地呼吸:“你覺得阿明真的會……什麽都不知道嗎?她只是太相信你了,哪怕你有一千個一萬個破綻,只要她沒親眼看到,她都會替你找借口解釋過去,你不要背叛阿明,你對她真的很重要……”

司空歲氣息一顫,猛地摔下裴修。

裴修摔下,壓抑著咳出聲,扶著墻壁困難起身。

“我對你並沒有什麽感情,就算你喊我一聲師父,我也並非是你的師父,我雖有傷在身,要殺你卻再容易不過,不要越界來管我的事。”他曾考慮培養一個裴修來與長明,但裴修資質太差,並不適合習武。

“我知道。”從他進入司空歲的房間,司空歲不下五次想殺他,且到底是動了手,“如果你喜歡阿明,你一直都是最有機會的人,你既然沒有珍惜過,那在她喜歡長孫曜後,就不該再去做會讓她痛苦的事。”

司空歲未答,反問:“你為什麽沒有能力叫阿明喜歡上你?為什麽過去那麽多年,你有那麽多機會,卻從來沒有告訴阿明,你喜歡她。”

裴修驀地一滯,愕然看向司空歲,燈芯浸入油盞中,殿內那一點光明被黑暗吞沒,月華自窗紗透入,又隱有幾分光輝。

司空歲銀發如霜,冷向裴修兩步,看著他發赤的眼眸,想起永安二十五年上元夜,少年偷偷看向女子的目光,誅心再問:“七年,整整七年,你為什麽從沒有說過,你喜歡她。”

裴修顫抖靠著墻壁,心口鈍痛得幾無法開口。

“因為、”

“因為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我沒有想到她的身份有一天會發生這樣的變化,我們會變得這麽遙遠……”

一墻之外,李翊震愕無措地屏住呼吸,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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